邬建安先生在“爻-王雷2013年1月1日至12月31日”展览学术研讨会上的发言
王 雷
我跟王雷是比较熟了,关于展览和作品直接能讲的,我看在这本小册子里都表达的挺清楚了。那么我想就王雷做的这批创作谈一点我自己觉得相对抽象的问题。 今天艺术家们的实践似乎总会在两种取向相悖的价值观参照体系里进行选择。一种是艺术创作的高资源消耗,另一种是低资源消耗。这里讲的资源可能不是一个数量上的概念,而是指的实质上的成本。比如说在中国美术馆马上要举办的这个新媒体艺术展,这当然是艺术发展很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这类作品是非常吸引人的也很有趣。但是这类艺术作品所表彰的价值观其实是鼓励资源消耗的类型——技术合作与跨界,利用传统艺术领域之外的技术手段进行表达,其目的是制造尽量新颖的体验。这类作品容易让习惯看艺术展览的观众觉得稀奇刺激。比如说前几年有一个古巴的艺术家,他现在芝加哥艺术学院当教授,他有一个作品,就是把一只活兔子的基因给改了一下,变成了一只能够散发荧光的兔子。这件作品在艺术圈里很是那么回事,但在生物科技的圈子里就没什么值得夸耀的了,因为实在是一个没有多少想象力含量的事情。讲这些并不是否定追逐资源消耗的艺术的价值,在新媒体艺术领域里真正在追逐资源消耗的也是极少数的精英,大多数可能也就是新瓶装旧酒,强撑一张时髦的门面罢了。 王雷的作品大概可以归到低资源消耗的类别中去,他使用造价低廉的,甚至有时候是一些废弃的等待回收的东西作为作品制作的材料,并将艺术表达的观念扎根在这些材料的选择上。其实这类艺术创作的现象,我们在20世纪以后的艺术史中不断发现,比如在二战以后的欧洲,经历着物资匮乏的时期,于是一种综合着政治观念与文化理想的艺术形态被发明出来,它反对艺术作品当中的资本属性,艺术家刻意选择糟糕的材料,展览那些很难被归类也很难被收藏的作品,这就是我们现在了解到的发生在意大利的“贫穷艺术”,当然日本的“物派”艺术也有类似的特点。这些艺术体现出了一种反对向前进的思想,反对人类社会被技术和资本裹挟着而不得不产生的进步。从某种程度上说,在美国兴起的极少主义艺术也是与之类似的一种东西。 对资源消耗的两种不同态度,大概也对应着想象世界向前发展的两种不同思路。一种是技术万能论,或者说“发展是硬道理”——人们相信技术进步可以解决一切问题,比如说能源枯竭的问题,如果有一天地球储藏的石油用尽了,技术一定会带来一种新的能源比如太阳能什么的来替代石油。另一种是完全不相信技术万能,这些人认为今天的当务之急是环境保护,应该降低人类的生存成本、降低能耗甚至控制人口等等。这两种不同的态度,其实都在为人类的未来勾画合理局面,只是立场不同。那么在艺术领域,这两种态度就催生了我在前边讲的两种不同创作角度,一种是强调技术跨界,创造更新更强的新经验;另一种就是回归简单的生产方式,寻找生产成本尽量低的方式来做些什么东西。 回到王雷这个展览,我觉得他有一种直觉的判断,这种判断帮助他抓住了低成本的材料,并且在低成本的材料里注入了大量的劳动时间,其实这是一种消耗人的方式,如果地球上的人类都以这样的方式打发自己的时间来创造意义和价值的话,我们这个世界可能就不会发生什么美国打中东抢石油的战争了——因为人类都把时间消耗掉了。人们没创造什么特殊东西,却比创造出先进武器更有意义的,更能让人类长久生存的事情,其实是带动人群进行自我消耗。我觉得这种消耗能把世界带到一个更好的方向——每个人都能耗很低,时间都用掉了,那么世界上便不会有那么多的争夺和弱肉强食。 就先说这么些吧,谢谢。 邬建安(中央美术学院实验艺术学院党委书记) 20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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